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纯爱战士应声倒地

命中劫『左慈』

你十六岁,刚刚下山受封为广陵王不久,也许是年纪尚轻,资历尚浅,在一次任务中被仇家派来的杀手暗算。万幸的是淬上毒液的暗箭只是由左肩穿过,箭伤不甲事日已痊愈了,可你却迟迟不见转醒。绣衣楼上下急得团团转,奈何每日堆积的公务也不见减少,分身乏术,只能差人只会隐鸢阁,由隐鸢阁主也就是你的师尊左慈接至西蜀代为照顾。

去西蜀的一路上,你的灵台深陷混沌已久,历历往事竟如回光返照般一一浮现。

春日的午夜,雷声阵阵,一道道闪电狰狞地划过漆黑的夜空,如灵巧游走的黄龙,在滂沱大雨中消失不见。六岁的你光着脚丫子,在泥泞的庭院中穿过,小小的身躯快步跑向隐鸢阁最深处的一间屋子。“师尊,师尊!”你急切地拍打着木门:“师尊,你在里面吗?”你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,一阵清冷的梅花香气从室内往外晕开,你对上那双翡翠般清冽的眼睛,一头银发的仙人朝你微微一笑。他看着你,肉嘟嘟的稚气脸蛋红扑扑的,挂着泪痕。左慈脸上丝毫没有闭关被打扰的恼怒,反倒是怜爱地向你张开怀抱: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?别怕,吾在这。”

你委屈巴巴地扑进左慈的怀里。那么清冷的一个人,怀抱里却是干净温暖的,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太乙香。左慈把你抱进屋内,又擦干了你身上的水珠和脏兮兮的小脚。他抱着你坐在榻上,开始给你讲起上古的神话故事。灯火摇曳,师尊的声音如同诵经一般高高低低地在耳边响着,他的白发时不时轻柔地扫过你的脸庞,有些痒痒的。你打了个哈切,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师尊,又朝他的怀抱里紧了紧,沉沉睡去。

你从小就知道,自己是左慈捡回来的。雷雨交加的夜里,你总是害怕又一次被抛弃。虽然从未与左慈道明,他却似乎刻意在雷雨时分陪在你身旁。左慈向你传道授业,又处处亲力亲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。不知不觉来到你的十三岁。

那日你独自在左慈房中午寐,半睡半醒时,觉得下身一凉。低头望去,才发现身下袭裤、被褥皆是大片殷红的血色。你吓得大哭,懵懂间以为自己患上了将不久于人世的不治之症。左慈闻声而来,看到此景,他已历经百年,自是知晓是怎么回事,只是忘了你已经到了豆蔻之年,这些男女之事未曾与你提起。一番安慰过后,他差人唤来女修士为你清洁和讲解,又嘱咐侍女送来汤羹。碗底压着一张字条,是他的笔迹:“脾为人体气血之源,此汤有大枣、山药、粳米、薏苡仁等,健脾补虚。”

自此之后,左慈就不再与你同床而眠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,反而给了你极大的独处自由时间。起初你不解,又似孩童时期那样闯入左慈的闭关处,也顾不了许多,自顾自地问师尊为什么躲着我。左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,抚上你的额头:“男女尚且有别,何况吾是你的师尊。”

十四岁时,你已经熟练地混迹于其他弟子中,对左慈的依赖逐渐减少。转眼间到了你下山的日子。左慈送你至山下鹊桥。你嬉笑着,意气风发地看向左慈,向他鞠了一躬:“师尊,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。”左慈微微一笑,向你摊开手,手里是一个精巧的纸人,眉眼间是他的模样。左慈凝神看了一眼小纸人,它便突然活了起来,蹦蹦跳跳地爬上你的肩头,蹭蹭你的脸颊以示亲昵。“此物名曰心纸君。”左慈看向好奇的你:“有了它,天涯亦是咫尺。”你对这新奇的玩意惊喜不已,一时之间竟不顾左慈之前的告诫紧紧抱住了他。

左慈虽是百岁仙,身体却停滞在了青壮年时刻的样子。你依偎在他怀里,隔着厚厚的外袍,也能感受到他健康紧实的身体。他被你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,心跳加速。你用下巴勾住他的肩,生怕他把你推开,在他耳边轻轻说道:“我就知道师尊最疼我了,不是吗?”

一双男人的大手环过你的后背,左慈竟也抱住你,却没有用力:“好了,你多保重。要记得,无论何事,吾都在。”

你贪婪地抱紧他,这是这一年来唯一一次他与你的身体接触,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小时候。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你们身上,暮色下的左慈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。你忘了你们是怎样作别的,只记得那天你俩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好长好长。

山下的日子不似隐鸢阁。你女扮男装,坐稳了广陵王的身份,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绣衣楼。每日你游走与江湖庙堂之上,步步为营。即使你作为女儿家心思极为缜密,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。多少个夜里,你头枕着兵器,和衣而眠。你也曾怀念起在隐鸳阁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,在梦里,一身雪衣的银发仙人向你微微颔首,张开双臂:“别怕,吾在这里。”

而现实是,你是一个倔强的,从不愿低头的人。广陵王这个身份将你压得有时喘不过气,但又给了你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权利,和为民请命的重任。每当左慈问起,你只是告诉他,一切都好,勿念。

但再完美,再谨慎之事也会有误差。那日你随手下跟踪西凉军首领,欲查军饷被克扣之事,却被其领入雾气弥漫的深山老林之中,与手下走散。你听见鸢使呼喊你的暗号,正欲回答,却看见眼前一道极快的黑色身影闪过。你抽出剑来防御,一边以鸟鸣为号传递自己的位置。树林里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,越来越近,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却见一个熟悉少女的的面庞从树林里钻进来,是一个刚加入绣衣楼的年轻鸢使:“楼主!”她惊喜地就要朝你走过来。

糟了!你的心里一惊,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利箭划破空气急急地向少女射去。“小心!”你心里又急又气,身体条件反射般扑向了利箭的方向。你感觉肩头吃痛,耳边是皮肉被刺破的声音,伤口处疼痛如火烧。侥幸是手下听到声响迅速找到了你和懵在原地的年轻鸢使,在昏迷之际将你救走。

眼前一片黑暗,你伸开手,什么也摸不着。你试图去触摸自己的身体,也是一片虚无。什么都没有,你,广陵王,绣衣楼,江山社稷,万物,一起似乎一起消失了。你曾经拥有的,触手可及的,突然在你眼前坍塌。你似乎又一次被世界抛弃了。

你想要流泪,但泪水也是不存在的。黑暗中似乎什么也没有。你感到害怕极了,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雷电交加的午夜,你从空荡荡的床上惊醒时看到的和感受到的。这时你只会想念起一个人,师尊,你嘴里喃喃地念道。什么东西从你的眼眶里流了出来。

是一滴泪,冰凉地划过你的脸颊,你突然从梦魇中惊醒。

眼前还有什么混沌。你躺在熟悉的床褥上,这里是左慈与你曾经居住的房间。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太乙香味。窗外阴沉地下着小雪,屋内却是温暖如春。昏黄的灯光下,你看见左慈坐在床前。他紧闭着双眼,似乎在闭目养神。你细细打量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人,他的容貌这十几年中都没有变过。一头锦帛般纯白的长发披散着,散发着月色一般的光泽。他闭着双眼,眉头不自觉地皱着,纯白的眼睫如蝴蝶一般微微地扇动。然后是高挺的鼻子,和薄薄的唇,轻轻抿着。

你正准备唤他,左慈突然睁开眼来。他看向你,碧波粼粼的眸子里满是欣喜,又隐隐含着责备与心疼:“你醒了。”他左手抚上你的额头:“你中毒了,吾从绣衣楼把你接来此处。”

见你眼里满是迷茫之色,左慈为你整理了一下额上碎发,又继续说道:“绣衣楼之事,吾已派人前去协助。你在这好好休息,莫要担心。”

好不容易重逢,却是这样的境地,你想要环住左慈撒娇,却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动弹不得,只得对他娇嗔道:“弟子是不是让师尊失望了?如此不小心,竟遭人暗算。”

左慈见你想要起身,反而把被子又往上拢了拢,紧紧地盖住你:“你行走世间,自是危险至极。好在这次你已无大碍。今后务必小心行事,不要莽撞。”

他站起身来,“今夜已经很晚了。吾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
也不管你挽留的眼神,他轻轻退了出去,关上门前,他突然朝你一笑:“还有,再见到你,吾甚欢喜。”

左慈回到他的房间,刚燃上油灯,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值得吗?”

声音的来源竟是一只巨鸟,浮丘站在房间一隅的梁柱之上,眼神里竟些有人的神色:“你费上自己的修为,去救一个命中必死之人,值得吗?”

左慈看向浮丘:“师父觉得,什么算值得?吾修仙不过短短几百年,尚未参透。值与不值,又与谁人说。”

“当日你救下那个婴儿时,我便与你说过,此人是你命中的劫。”浮丘叹了口气:“多情损梵行,我希望你记住。”

“师父,吾只是尽师徒之宜。您应该能够理解的。”左慈不气也不恼,只是微微一笑,笑中带着一丝苦涩:“当日石邑被斩杀于闹市之中,为人师者,吾什么也没用做。这次,吾想要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罢了。”

浮丘没有接话,片刻之间又恢复成了鸟类的样子,欢快地叽叽喳喳了起来。

转眼间你的伤已接近痊愈,快要到离别的日子。这段时间左慈依然像往常一样,忙于闭关修炼,只有偶尔来看望你,匆匆地来,又匆匆地离开,像抓不住的一阵风。日子临近新一批的弟子下山日,隐鸢阁素来对这一日极为看中,作为象征弟子离开师傅、外出独立的日子,阁中上上下下都会精心布置,大肆庆祝一番。素日交好的几位仙人便劝你一同庆祝完再返回绣衣楼。

宴席上觥筹交错,你虽酒量甚好,却挡不住阁里上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势。醉眼间你环顾四周,酒气在温暖的室内蕴开,众人皆是喜笑颜开的神色。这般热闹的场景,唯独少了一人。你的心里一沉,便离了席,沿着熟悉的小径,往最深处僻静的一间到屋子走去。

万籁俱寂,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,还没等落在地上,便已融化成水。你看这左慈紧闭的房门,里面的灯火随着风忽明忽暗,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。你在门口站定,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敲门。

这时门却自己开了。映入眼帘的是左慈清瘦的脸庞,他还是像往常一样,用碧玉般的眸子看着你,眼里是你读不懂的神色。他站在那儿,就像是冰雪雕琢的人儿,人间的热闹与他无关。

“师尊,到处找不到你,想着你应该在此处。”你有些慌乱,你知道左慈不善饮酒,所以常常能避则避开。

左慈没有回答你,只是淡淡的说:“你来了。明日你就要走了吧。”说完他侧了侧身子,邀请你去房内一叙。

左慈的房内和你离开前没有太大变化。不同的是伏案上多了很多小玩意,你认出那是你从天南地北游历时差人送给左慈的,没想到他竟保存得如此完好。你的心里有些动容。

左慈在你和他的杯子里都沏上了桂花茶,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。你刚喝了酒,又吹了一阵冷风,在这弥漫的花香中忽然有些头晕目眩。

“我有一事问师尊。”你摇了摇头,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点:“师尊常说,修道,修心也。那凡人是不是该面对自己的内心呢?”

左慈点点头:“心正则行端。修道者若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,谈何修正自己的行为。”

“那,”你感觉自己脸上宛如火烧:“师尊是否面对了自己的内心?徒儿愚钝,不懂为何师尊一直暗地里偷偷照顾我,又偏偏躲着我?”

左慈被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时语塞,他睁大着双眼,双眼左右环顾,却不敢正视你,睫毛忽闪像纷飞的蝴蝶:“吾……”

小时候,你总是听到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,他们说你是左慈的劫,是无父无母的不祥之人,甚至有人说左慈早晚要弃你而去。这就是为何你总在雷雨夜中惊醒。在江湖朝堂上游历的那几年,外人看来你是风光无限的广陵王,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你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孤独。原来你世间唯一可以依靠之人,只剩下左慈。而眼前之人,却一次又一次地躲着你,那么遥不可及。

你不禁委屈地流出泪来:“师尊是怕了吗?若我是师尊命中一劫,那我只愿师傅过得好,我离开便是了。天涯海角,不再相见。”

左慈心底一软,他从未将命中劫难此事说与你听,不知道你从何处听来的,又赌气说不再见面。他一时之间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你,将你的脸庞枕在他的心脏处。

左慈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,扑通扑通的声音萦绕在你耳边。借着酒劲,你微微抬头,径直吻上了左慈的嘴唇。

他的唇,微凉又柔软。不等你有下一步动作,左慈轻轻推开了你,你看见他眼底又一丝慌乱:“放肆,吾是你师尊。”

“那么师尊,我可以喜欢你吗?”你调笑着看着他,语气中又带着一丝媚意:“我刚才听见师尊的心说话了,他说他是喜欢我的。”

“唔……”左慈长舒一口气:“吾与你,只是师徒之情。就如你和石邑,你们都是一样的。”

“是一样的吗?”你又凑近他,近得可以看见他眼中你的倒影,他的眼里写满了克制和隐忍:“师尊说过,那是她的道。那为何要舍弃自己的修为来救我呢?这不是我的道吗?”

你向来观察力极为惊人,早就发现左慈在照顾你的时候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。你看着他低垂的双眼,心里满是心疼。

可那人依然是叹了口气,将你推开:“回去罢。你的道不在此处。为师知道你志不在此,断然也不会禁锢你。”

已经是赤裸裸的拒绝了。你感觉自己有些失态,又心生窘迫。你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,只是默默留下两行清泪。

你站起身来,向左慈微微行礼:“师尊,弟子心结已了。我只是想让师尊知道,你并不是唯一一个受煎熬之人。”说罢你便要离开。

你拉开房门,门外的小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来,天阶月色,凉如水。你转头向左慈微微一笑:“师尊,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“自是记得。今天是吾带你回阁的第十六年,也是吾与你的初见之日。”左慈看着你,十六年匆匆已逝。他是仙人,时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。可你是一个凡人,你又能再有多少个十六年呢?花枝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左慈心里一痛,难道真的要让彼此都留下遗憾吗?

你没有意识到,他的眼神似乎带上了一层道不明的暧昧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。”你喃喃道。

正转身离开,左手却突然被人牵住。你回过头,是左慈。

这次他没有逃避。他右手拉着你,左手便把你拥入怀中。他紧紧地抱住你,你才知道他不仅仅是不是人间烟火的仙人,身上也带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。这一次,他温柔地吻上你的唇,起初是克制的,他的唇覆在你的嘴角,温柔地触碰着。随着你的回应,一改之前的清冷,变得炽热,唇齿之间充满了情欲的味道。他的舌头犹如灵巧的小蛇,钻入你的口腔,又与你缠绵在一起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左慈松开捧着你的脸。你看到他脸上飘上一层红晕,和他皎皎如月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“吾……失礼了……”左慈有些不好意思,却没有松开你,他看向你的眼中满是诚恳,“吾从未想过让你为此事煎熬,是为师不好。”

“吾从未想过放弃你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。”

“若上天说你是吾的劫,那吾俱往也。”

他环抱你,一字一句地向你诉说着他对你的爱恋。你也在互相确认心意之后,抵抗不住沉沉的困意,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
你不知道的是,左慈悄悄把你抱回了你的房间,坐在你的床边,像是打量一件奇珍异宝一般看了你许久,又起身吻了吻你的眉眼额心,才离开。

“你动情了。”左慈回到房中,刚关上房门,就听见浮丘暗暗地说道:“仙人若是动情,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?”

左慈不语。

“左慈,你可知道这后果是什么。”浮丘叹了口气,鸟也是会叹气的。

“弟子知道。”左慈的回答不悲不喜。他又何尝不知,仙人动情会损伤自身,最后修为尽毁,落得一个羽化仙解的下场,变身为世间一缕残魂,无体无形,流浪于这天地之间。

“那人的命已经写好,你还要为她对抗天命不成?”浮丘的语气中带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。

左慈反而微微一笑:“师父,这又何尝不是吾的命呢?他日若结局果真如此,吾便与师父作伴,如何?”

浮丘没想到左慈反而把话题引回到自己身上,他重重叹了口气,又大笑了几声。笑声中带着一丝寂寥。魂魄脱离了鸟体,不知所踪了。

第二日,依旧是在鹊桥。这次不同的是,左慈牵着你的手,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:

“你要小心,保重身体,吾会记挂你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若遇到麻烦,不要逞强。马上用心纸君传话给吾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忙的时候,吾会去看望你。”

“我也会常常回来看望师尊的。”

他笑着把包袱递给你,里面沉甸甸地装着他给你的各种法器,药膏,还有你爱吃的小零嘴。

左慈把手指插进你的发里,你抬起头,吻向他。

这次,阳光下,你们像是一对亲密依偎的爱人,你们本身就是一对爱人。

你依依不舍地向他告别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下次见面的日期。

左慈站在原地,看着你的身影慢慢远去,消失在地平线。心里想着:

羽化如何,仙解如何,身灭又如何。

只要吾在这世间,即使化成了一道风,一滴雨,一片云,吾都会用一切来爱你。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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